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怕是睡不下。”

赵瑾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,接着便道:“那寝殿里床榻宽敞得很,你住进来便是。”

“……臣怎么好住进陛下的寝殿!”安珏的声音被错愕充满,碰巧几名宫侍盛着绿头牌进殿,听言都下意识地抬眼往里打量。安珏察觉有人,回头一扫姑且禁住了声,目光别到了一旁。

三碟牌子被呈到赵瑾月跟前,她瞧了瞧安珏,又扫了眼面前的牌子,很快就找到了新制的那块。

上面就六个字:信安宫,安常侍。

赵瑾月把它拣出来捏在手里,缓步踱到安珏跟前:“这不就理所当然了?”

安珏的视线往她手里一落,当即面色通红:“陛下……”

“沐浴更衣去。”赵瑾月的口吻轻飘飘的,顺手把牌子又撂回了托盘中,“牌子再重制一块,宫室位份都不用写了,写名字就行。”

正自满目窘迫的安珏神色一震,一言不发地又看向她。赵瑾月淡淡垂眸:“你又不喜欢旁人这样叫你,那我不提就是了。”

她其实早已想过给他晋晋位分,起码不要留在末等,今日出了白越那档子事后认认真真地又思量了一遍,但最终还是做了罢。

她自己也是当过太子妃、当过皇后的人,于她而言,设身处地的去想安珏的处境并不困难。

她便想着,如若她曾被废了后位又意外得宠,沈晰想给她晋位份她一定是不肯的——对她而言,贬妻为妾已是奇耻大辱,而又只有妾室才有位份高低之分,每一次晋位便无疑都是在强调她已不是正妻,是在她原本的伤口上再割一刀。

安珏本身又生来便是皇子的身份,骨子里大约比她还要更傲气一些。她真下旨给他晋封了,他或许会一言不发地接受,但心里势必不会高兴。

所以还不如不提。在她能恢复他的元君之位前,不要一次次往他伤口上撒盐,也不要一次次让宫里议论他。

她想让他住到鸾政殿来也是因为这个,她比大多数皇帝都更清楚位份在宫里意味着什么——在大应的时候,同样是不得宠,她这个皇后的日子可比什么黄氏罗氏强多了,在妃位嫔位上的云氏廖氏也都过得还不错,位份低的却各有各的难处。

所以以安珏现在的身份,白贵君那样的事有了一次便会有两次三次。她又不好给他晋位,便只好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。

而且信安宫他应该也不喜欢。那是后宫之中离鸾政殿最远的一处宫室,离他当元君时本来居住的德仪殿也很远,绝不是什么好地方。

如此这般,安珏便迫于她的“yIn威”住进了鸾政殿。此事自然而然地在宫中掀起了轩然大波,不过后宫也都不是傻子,没有人会来鸾政殿议论,鸾政殿的一方天地便还是清净的。

.

又小两个月过去,翻过一道年关。

这两个月里,赵瑾月没再翻旁人的牌子,后宫的议论起起落落了好几番。若凌终于慢慢地跟赵瑾月熟悉了起来,虽然不比同安珏那样亲近,但到底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怕她了。

过年的这几日总是累得很,祭礼、宴席不断,正月初五忙完之后赵瑾月便病了一场,高烧烧得头脑昏沉。若凌坐在床边看着她喝药,她每喝一口都要皱着眉缓缓气,若凌便一本正经地告诉她:“母皇一口气喝完,便没有那么苦啦!”

赵瑾月笑了声:“母皇鼻塞,一口气喝喘不上气。”

“哦……”若凌点点头,小手一指放在旁边小桌上的酥糖,“那母皇喝一口药吃一块糖!”

赵瑾月叹着气又说:“太医不让多吃糖。”

“……”若凌的目光变得怜悯了起来,“母皇好可怜哦……”

安珏进殿正好听见这么一句,扑哧笑了声,继续走进去:“陛下,贵君……来侍疾了。”

皇帝生病,后宫侍疾理所应当。不过白贵君……

她懒得见。

而且她也懒得让安珏出去回话。

“不理他就是了。”她说着又继续喝了两口药,眉头紧锁起来。安珏看得一哂:“太医也没说陛下一口糖都不能吃。”

他边说边拿了块酥糖递给她,赵瑾月抬眸瞅瞅,没伸手接,笑yinyin地直接就着他的手吃了。

若凌在旁一副看好戏的模样,安珏一声轻咳,若凌嬉笑着栽到了赵瑾月的被子上。

皇帝没见贵君,贵君也就姑且先回了宫。然而接下来的三两日里皇帝也都没见他。

旁人过来即便不能侍疾也总还能进殿见个礼,白贵君却连寝殿的门都进不去。宫中上下自然对此议论四起,说什么的都有。

第四日,再一次被拒之门外的白越跪在了殿里。

宫人们赶忙入殿禀了话,彼时安珏正坐在床边给赵瑾月念书听,听言声音顿住。

赵瑾月黛眉微蹙,略作沉yin,吩咐道:“去告诉他,跪两刻便可以回去了。”

他当时让安珏跪,也是跪了两刻。

安珏的神情有些哭笑不得:“陛下不必……”

赵瑾月又补充说:“去殿外跪着。”

宫人领命躬身告退,赵瑾月一声轻笑:“有什么必不必,人生在世就这么点时间,有仇便报就是了。”

安珏笑笑,没再多说什么。

赵瑾月撑坐起来几分,沉yin了会儿:“我觉得后宫还是交给你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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能长宠不衰的白越到底不是傻子,皇帝对他不满分明,他当日回去便写了道折子,自请降为御子。

赵瑾月一时摸不清他写这折子的时候是否谋划着让她宽慰一二,只提笔在上面批了个“准”字。

此事和她白日里同安珏说的话一前一后,安珏自然也能明白她的意思,当天晚上,两个人一道躺在床上半天都没吭声。

终于,赵瑾月的手从被子中摸过去,攥了一攥安珏的手腕:“怎么了?”

她这样一攥常会碰到他手腕上的疤,那是从狱里带出来的。三个月过去,他身上多半的伤都已大好,唯独这日复一日在审讯中被镣铐磨出来的伤口太深,至今都很明显。

他便把手腕抬起来,看了看那块疤,轻声道:“许多时候,臣还是觉得当下的一切匪夷所思。”

毕竟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里她每天都想让他死,也一度真的让他入了狱,令他生不如死。

她怎么就能突然变了心思呢?

这个疑惑在他心里始终难以释开,时间过得久了,反倒越来越深。

目下她甚至又想让他当元君了?还冷落了整个后宫。

许多时候安珏都觉得她就跟换了个人似的。

赵瑾月也知道这个问题绕不开,他们朝夕相处着,安珏时而显露的惑色她总归是察觉得到的。

她沉yin了一会儿:“命运弄人。”

安珏看向她,她又握住了他的手腕,食指轻轻地在疤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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